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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華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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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華歌

冷,孤獨,無邊的寂寞,清然再次睜開眼時,入眼的就是一片純白的天花板。

這裏是哪裏?

清然掙紮的起身,看見了整個房間的布局。

是醫院。

“醒了?”

清然轉過頭,是許久未見的清悠。

清悠憔悴了很多,嬰兒肥也快要不見了,圓圓的杏眼下是一片烏青。

“姐姐,我叫醫生。”

說罷,清悠起身按了床頭的按鈕,醫生很快就湧入了房門。

清然麻木的任由他們檢查,她看著站在一旁擔憂的清悠,內心百感交集。

三個小時後,醫生做出了總結。

謝椋和清湛在半個小時前進來了,清湛受了點傷,左手打著繃帶。

“醫生說你沒什麽事,多休息一陣子就好,你身上的疤我會想辦法,不用擔心。”

謝椋坐在床邊,摸了摸她的小臉。

清然點點頭,躺下再一次閉上了眼睛。

入夢。

她夢到了前世,來謝猖家的時候。

弱小無助,一個渴望著愛的孩子,在謝猖那裏,找到了安全感。

可是現在的情況,和前世又有什麽區別呢。

前世

謝猖已經在盛江尋找了三天了,依舊沒看見清然的蹤影。

自從知道了清然離家出走,他就開始沒命的找,可惜他知道關於清然的太少,不然早就找到了。

“咳咳咳......”

一聲咳嗽打破了此刻的焦急,謝猖下意識看過去,頓時,便被那人吸引了。

瘦瘦的,看上去很小一只,但是暗戀了她那麽久,怎麽可能會認不出來那是誰呢?

謝猖輕輕走過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那人仿佛受了巨大的驚嚇,身子猛地一顫,回頭,看見了謝猖的臉。

不冷酷,是心疼的表情。

謝猖看著那宛若驚弓之鳥的人,心臟抽疼。

明明那麽美的姑娘,此時灰頭土臉,像個小乞丐。

她離開家,居無定所的生存了三天。

“謝......猖?”清然認識他,是班上的同學,但是比她大了一歲。

謝猖咬了咬唇,向她伸出手,盡可能的放緩了聲音:“起來吧。”

清然看了看自己臟兮兮的手,又看了看他的手,掌心有一層繭子,但是手指修長,骨節分明。

猶豫了兩秒,才將自己的手放到他的掌心,膚色的強烈對比,倒顯得她的手沒那麽臟了。

謝猖將她拉起來,幫她拍去了身上的灰塵。

“餓了吧,想吃什麽?”謝猖問她。

清然有些呆,看著他的模樣,張了張口:“包子......”

謝猖臉上難得出現了笑意,他脫下外套披在了清然身上,如今已經入秋,他看著清然身上霧藍色的襯衣和白色短裙,心突突著。

這腿,又細又白還很直,就是膝蓋被蹭破了皮,紅紅的。

謝猖蹲下,摸了摸她的膝蓋,掌心的皮膚冰涼。

“什麽時候受的傷?”

清然瑟縮了一下,她從未感覺別人的皮膚有多熱,但現在,她覺得自己面前的人像太陽。

謝猖沒聽到她的回答,擡頭看她。

清然呼吸一滯,有些拘謹的說道:“今天早上,不小心摔倒了。”

昨夜下了雨,她躲在小區的亭子裏,瑟瑟發抖一夜未眠,今天早上起來去超市買了塊一塊錢的小面包,結果被一個乞丐搶走了,追的時候不小心摔倒的。

清然將自己是如何摔倒的經過說的囫圇吞棗,支支吾吾的樣子讓謝猖十分心疼。

曾經在暗戀她的時候,雖不似一般富家小姐那樣高傲奢侈,但也不會像現在這樣小心翼翼,甚至和一個乞丐搶食物。

謝猖從口袋裏拿出一個皺巴巴的創口貼,拆開包裝之後依舊完好,他小心翼翼的幫她貼上。

“去吃包子。”

謝猖的話不容她拒絕,清然只好跟著謝猖。

若是能有一口飯吃也是極好的。

謝猖給清然買了兩個肉餡包子,他又看了看,清然披著她的衣服,衣擺過了膝蓋,看上去很像偷穿爸爸的衣服的小姑娘。

吃過了包子,謝猖看著她,小心翼翼的問了一句:“你現在在哪裏住?”

清然捏了捏自己的手指,躊躇了一會兒道:“小區裏面的涼亭,公園的長椅.......”

聽罷,謝猖的眉頭皺的更緊。

兩人都沒說話,謝猖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想了想道:“去我家住吧,我保護你。”

於是清然就被謝猖“拐”進了自己家。

那段時間,是她最幸福的時刻,不用擔心別人的指責,謝猖休了學在外掙錢養她。

即便是清然什麽都不會,謝猖也不會說半句話,只是將她抱在懷裏。

“辛苦了我的小公主。”

她本是溫室裏的玫瑰,是他這個偷花賊,偷走了她。

可能是太幸福,讓謝猖忘記了,清家是什麽身份。

那天回家,空無一人,謝猖就知道,他應該去哪裏要人。

拖著一把斧頭,順著記憶,來到了那裏,清然曾經的住處。

“砰!”大門被砸開,清湛似乎早就料到了這一切,坐在大廳的沙發上,抽煙。

茶幾上的煙灰缸裏,已經滅了幾根煙。

“她呢?”謝猖問。

清湛滅了煙,站了起來,看著面前的少年,他目光陰冷,清湛看過了那麽多人心,就沒有見過像他一樣的眼神。

陰冷,絕望,以及憤怒。

“你有什麽身份這樣和我說話?”清湛輕笑,眼神譏諷。

笑話,他怎麽可能會怵一個二十出頭的小子?

謝猖慢慢走向他,拖著的斧頭劃在大理石地板上,留下一道淺淺的痕跡。

“她是我的人,你早就不要她了,不是嗎?”

清湛身體猛地一顫,這句話就仿佛是一根刺,狠狠刺痛了他的心。

擡頭看他,眼裏的譏諷已經褪去,清湛張了張口,卻聽下一秒,樓上響起了槍聲。

就一聲,卻讓清湛臉色大變。

樓上只有一人,那就是清然。

謝猖意識到什麽,放下斧頭,沖上了二樓。

二樓只有一個房門是不同的,那扇霧藍色的門虛掩著,謝猖猛地拉開門,看見了令他永生難忘的一幕。

少女穿著他最愛的白裙子,太陽穴處溢出的血,染了大片的紅。

宛若盛開的紅玫瑰,妖冶又詭譎。

謝猖覺得,一切都無所謂了。

他深呼吸一口,走過去,清然已經沒了呼吸。

謝猖楞楞的看著她,發現了她手邊的信,上面寫著“父親親啟”。

半晌,直到清湛跌跌撞撞的來到門口,謝猖才感覺,她是真的走了。

“說好的一起,你怎麽就先走了呢?”謝猖輕輕地說。

他伸出手,如果細心一點就不難發現,他的手是顫抖的。

謝猖將她抱了起來,走出了房間,他路過清湛時,對他說了句話。

“你從來都只註重自己想要什麽。”

說完,謝猖帶著清然的屍體,離開了別墅。

謝猖走後好一會兒,清湛才回過身,他走到清然床前,也發現了她的信,

看著上面四個字,清湛打開了信封,裏面的內容只有寥寥幾句。

【如果能有下輩子,爸爸,請你告訴我,我到底是為什麽而生。

即便如此,我也想謝謝你,給了我生命。】

一滴淚劃過,暈開了那片寂寞。

謝猖抱著清然,夜深人靜,他帶著她來到了海邊。

清然喜歡大海,她說她向往這大海的自由。

她說她想變成人魚,他說他就是她的大海。

謝猖看了眼天,月光耀眼,星辰漫天,從陸地吹來的風,像是催促他們的快樂,快要結束了。

那神秘的大海,遠處宣告著黑暗的來臨,萬年亙古,他對她的愛不變。

是否有一個人,願意將你的骨灰灑向大海,給你最後的自由。

我們來自自然,死後也會歸於自然。

謝猖抱著她,慢慢走向大海。

“然然,我帶你來看海了。”

他輕輕的說話,可是那個人再也不會給他回應了。

月華落在海面,粼粼華光反射著絕望的顏色,他慢慢的走,腳下柔軟的沙子就像是他最後的溫柔。

風從背後吹來,海浪推他離開,謝猖低頭看了眼懷裏的人,輕輕笑著。

當海水沒過頭頂,在水下,謝猖睜開了眼。

無邊的黑暗,無邊的孤寂,無邊的絕望。

誰是第三種絕色,謝猖只想說:無論是雪色還是月色,唯有你,才是絕色。

【等我。】

海水侵入肺部,刺痛傳來,謝猖依舊抱緊了懷中的人。

等月光的情愫,等星辰的告白,等我下輩子好好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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